这一场大雨从四月三十的夜,一直下到五月初一凌晨。

彼时的东宫,烛火幽黯,人烟寂寥。

昔日风光无极的太子,身上依然穿着那身明黄的储君服,百无聊赖坐在东配殿书房的窗下,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锦毯,已数日无人清扫。

太子手里不知抱着什么,空洞地看着窗外瓢泼大雨出神。

子时更漏声响,太子妃亲自端来一碗参汤跨进殿内,抬眸见丈夫颓然坐在毯上一动不动,悄声迈步过去,自出事至而今大半月了,太子妃除了换了一身素白的宫装,神色与寻常倒也没有太多不同,她蹲下来,将参汤搁在小案上,温声与丈夫说,

“殿下,喝口参汤。”

太子虽然被禁东宫,每日饮食燕贵妃倒是没有委屈他们,循着旧例送来东宫。

太子眼神虚虚晃了晃,没有多余反应。

殿内只点了一盏银釭,窗牖洞开,风将烛火吹得忽明忽灭,借着闪电的光亮,太子妃看清太子手中握着一卷书,是一册《盐政得失》,太子妃看清那四字,心倏忽一痛,再唤道,

“大郎,吃一口汤吧。”这一声大郎已是带了些哽咽。

太子终于有了反应,无神的眼珠慢慢转过来,对上太子妃泛红的眼眶,再回味这一声大郎,顿时悲从中来,手中书册跌落,他握住妻子的手腕,

“阿贞,是我对不住你。”

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以为再熬个一两年,也该御极天下,让面前这位虽然不再年轻却依然端秀的青梅竹马,登上那人人景仰的国母之位,可惜他功败垂成。

太子妃闻言反而拭去下颚的泪,摇头道,“咱们夫妻荣辱与共,我没有怪你。”

不过是心里头失望罢了。

太子越发愧疚,想起阖家上下都要陪着他共赴黄泉,太子悔不当初,难过浓浓地从胸口翻滚出来,竟是扑在妻子怀里,哽咽不已,

“我有什么办法,秦王步步紧逼,我敛财也不是为了自个儿享受,是为了平衡各处官吏,收揽人心”

太子妃搂着他,喉咙跟黏住似的,不知如何宽慰,就在这时,西配殿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夫妻俩不约而同回眸。

那是前不久刚出生的嫡孙。

太子妃看了看时辰,轻轻安抚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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