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二月的京市寒冬料峭 道路两侧的绿化带覆上了一层雪。

黑色的保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轮胎卷起雪融化成的水渍 朝着四处飞溅。明栖裹着柔软的羽绒服缩在保姆车的后座 低垂的眉眼在手机屏幕的反光下依稀可见精巧的轮廓。

坐在前座的孟社察觉到他醒了 拎起放在脚边的包掏了半天 终于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医药箱。亲力亲为地找出温度计 用酒精消过毒才递给明栖。

明栖一愣 脸上挂起无奈的笑:“孟哥 我不烧了。”

孟社板着脸 凶他:“你又不是体温计 你说的不算。”

不怪孟社这般严肃 实在是明栖这次遭的罪有点狠。前几天明栖进了个古装剧剧组 他在里面饰演一个出场只三回的男N号。但这男N号戏份虽然不多 在剧里名声却很大 还有一个‘揽月公子’的称号。

为了呈现更好的效果 导演在寒冬腊月、零下五度还在飘雪的天里让明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袍 将一段飞身而下的戏拍了四个小时。拍摄途中嚷嚷着“这条的雪下得不好看 再来一遍”、“这条的走位有点问题”、“这条的灯光不够亮” 蓦然回首惊觉拍得最好的片段是第一条。

他折腾完人开开心心捧男一号的臭脚去了 可怜明栖单薄的身板在冷风中吹成了39.8的高烧 当场送医院。

高烧持续了两天都没降下去 孟社以为今年年三十都得在医院过时 明栖忽然说要出院。原本他想着医院过就医院过 长这么大他还没在医院的陪护床上看过春晚呢 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明栖不愿意。

五分钟过去 明栖将体温计递给孟社 后者看了眼水银刻度 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似的 片刻才幽幽的问:“不是说退烧了吗?怎么还有三十七度五?”

明栖:“……”

他真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但又不敢将“可能是车内暖气开高了”这种理由说给孟社听。孟社唠叨起来怪吓人的 心一横把他重新送回医院也不是没可能。

好在孟社只是道:“等会吃过年夜饭记得再吃颗感冒药。”

明栖赶紧点头。

保姆车停在明栖京市公寓的地下车库 孟社看他单薄得能被风吹走的身板 轻轻叹了一口气 认命的跟个老妈子似的从车上取了行李 一直送到公寓门口 将行李箱提进去 还万分不确定地问:“真的不用我送你过去?”

这里是明栖暂时落脚的地方 他等会还得去京市西郊的家里过年。

孟社认识明栖两年 听到‘京市西郊’这四个字的次数寥寥无几 加上明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难免猜测明栖跟家里关系不好。如今看明栖主动提出要去京市西郊过年 多半是和家里关系破冰了。

他也为明栖高兴。

“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明栖朝他笑了笑 “时间也不早了 孟哥你赶紧回家吧 到时候耽误吃年夜饭就不好了。”

孟社心道这会儿才下午一点 距离吃年夜饭还得有一阵呢。但明栖都这么说了 他也不再多留 挥了挥手留下一句“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少上微博豆瓣 看了糟心”便转身踏进了电梯内。

明栖乖巧地应声好 见电梯外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变成1才走进房子。许久没有住人的房子有淡淡的霉味 明栖去开了窗散味 又怕冷地躲进卧室。站在浴室的镜子前 他蹙眉看着此刻的自己。

虽然已经脱下了病服 但眉眼间缠绕的病弱之色却并没有减少太多。柔软暖和的内衫后浸着一层薄薄的虚汗 让他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既然是要去过年的 肯定不能这么邋遢地去。

他打开了暖气 目光瞥见放在一侧的手机上跳出的孟社的信息:对了 你还在发烧 绝对不可以洗澡!听见没?!

明栖嘴里说了声“微信提示没开 我没看到” 果断开了热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快澡 明栖换上干净的衣服 戴上口罩和帽子 拿起手机出门。

他坐上车 先去了商场。

商场名东裕 背靠郁氏 算是应有尽有。明栖记得姜嘉年喜欢打游戏 东裕八楼正巧有家出名的电竞外设店。顺利买到了想要的鼠标和键盘后 他上了十二楼 这里有家花茶店 听说里头的手工馅饼也是一绝 很适合送给林伯母。

花茶店里年轻的小姑娘很多 原本都在小声讨论着哪个花茶味道好 陡然间瞥到个个高的青年迈步进入 一双双眼睛下意识凝在了明栖的身上。视线划过明栖的黑色渔夫帽和同色系口罩 半遮半掩下衬得明栖肤色更白 眉眼更加精巧 乍一眼看去就算不是明星也起码是个网红。

明栖自觉自己只是个普通十八线 应该没什么人认识自己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迅速付了钱离开商场。

商场距离西郊的望鹤山别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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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栖坐上车 听着司机跟家里人打电话说起年夜饭时的喜色 不由得也笑了笑。

他低头 白皙柔软的指腹擦过手机屏幕 认认真真地无声重复对话框上的每一个字 眼底笑意愈浓。

相比被邀请回家过年 更令明栖欢喜的是主动提这件事的是林伯母。

“到了 小伙子 新年快乐啊。”司机将车停在望鹤山别墅的大门前 笑盈盈地跟明栖道别。

明栖下了车 寒风取代了车内的暖气 刺激得他哆嗦了一下 赶紧将围巾往上拉了拉 笑着说了句“师傅也新年快乐 路上小心” 才抱着两大袋礼物往别墅区的里面走。

望鹤山别墅掩印在森林与河流之间 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其中 姜家的别墅更为幽静 也更偏僻一些。

早已得到消息的别墅安保将明栖送到姜家别墅门口便离开 明栖走到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很快大门打开 但出现在明栖面前的人却令人意想不到 以至于他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三分。

来人却丝毫不察 抱着双臂用一双细长的眼上下观察明栖 半晌才嗤笑一句:“呦 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来蹭年夜饭的?”

“胡说八道什么?”姜嘉年冷着脸挤开挡在身前的人 目光落在明栖的手上 立马接过 一边带着明栖往里走 一边抱怨 “来就来 还带什么礼物啊?”

明栖抿唇笑了笑:“要带的。”

姜嘉年用眼角的余光睨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青年 在明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别介意 他们一家子不是我和我妈请来的 是他们死皮赖脸——”

话未说完 厨房内突然响起瓷碗掉落在地的嘭声。姜嘉年脸色微微一变 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 冲到了门口:“妈?”

站在岛台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喜庆的暗红色旗袍 手指微微颤抖 脚边散落了一地瓷碗碎片。姜嘉年赶紧将人拉到一边 问:“怎么了?”

说话间 同样赶到门口的明栖找来了扫帚 正欲弯腰将碎片扫净时 一道阴阳怪气的哼笑声响起:“还能怎么了?听到小扫把星来 想到以前的事儿了呗。”

姜嘉年的二婶用颇含兴味的眼神扫了眼明栖 意味不明地说:“嫂子还有嘉年啊 要我说你们一家人也就是心地太好了。他明栖孤身一人的确实可怜 那你俩一个没了老公一个没了爸 难道就不可怜吗?还邀请他来过年?这么好的日子 怎么还尽添晦气啊?”

“嫂子是不是忘了大哥怎么死的?要不是他明栖 现下可就是你们一家三口过团圆日子了。可惜啊 大哥被撞得浑身是血 阿奇说他浑身的骨头都碎了 连后脑勺都——”

“闭嘴!”

姜嘉年扶着陷入回忆浑身发抖的母亲 一双眼睛在看向女人时恨得想吃人 “过年的日子你说这些干什么?生怕我妈心里太舒服是吗?”

姜二婶哎呦一声:“嫂子你看看嘉年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还指责起我来了 我还不是希望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后日子好过点?毕竟……”

视线落在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的青年身上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和恶意:“谁知道他还留在这里 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嘉年呢。嫂子 你可就嘉年一个儿子啊。”

嘉年、嘉年。

姜母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的指甲掐进姜嘉年的手臂里 疼得姜嘉年眉心一皱。但姜母本人毫无察觉 她像是喃喃自语一样 胡乱说着:“你说得对 嘉年不能出事……”

她握住姜嘉年的手臂愈发用力起来 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再抬起眼时 一双眼里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愤怒地将岛台上的碗筷全部扫落在地 朝明栖大吼道:“滚出去!别靠近我的嘉年!”

一只碗飞过来砸到了明栖的手臂上 他疼得手臂一颤 原本握着的扫帚也掉在地上。

姜嘉年看看自己的母亲 再看看明栖 觉得身上好像有一座大山压下来 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他咬了咬牙 手掌贴在姜母的背上安抚她:“妈 你别想太多 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 好不好?”

姜母却使劲摇着头:“不行 不行!让他滚 让他滚!”

“可是——”

“没事 我先走。”明栖将扫帚放到一旁 缓缓直起身体 轻声对姜嘉年道。

姜嘉年看他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模样 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半晌 才闭了闭眼睛 哑着嗓音说了一句:“哥 抱歉。”

明栖的脸上牵起笑 摇头:“不是你们的错 那我先走了 新年快乐。”

他没有再停留 姜母的每一次喘息落在他耳中都是对他的折磨。他也没管发晕的脑袋 只知道要快点离开这片地方。然而等到一脚跨出大门 身后却再次响起了声音:“等等。”

明栖脚步微顿 下意识回头。

姜嘉年的堂哥笑盈盈地走到他身边 俯身道:“大伯母让你把你带来的这些垃圾也带走呢。”

随后尾音一转 低柔的嗓音像毒蛇一样缠在明栖的耳边:“上次让你跑了 下回可就说不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开文啦!中途去做了个小手术 所以来得有点晚T^T

PS:

本来已经有几章存稿了 但是今天早上又推翻重写 所以下一章应该挺晚的 可能在晚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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