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 早晚已有些凉意。

但姜椿脖子上挂着襻膊 两只衣袖被撸至胳膊肘 正满头大汗地将猪肉往独轮车上搬。

父亲姜河接了个杀猪的活计 寅初(凌晨3点)就出门了。

姜椿独自宰杀了一头猪 又是放血又是脱毛又是剥皮又是剔骨又是料理内脏 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

眼瞅着已经卯时(早上5点) 她怕赶不上早市 连忙推着独轮车往镇上赶。

大柳树村距离红叶镇不算远 她步行两刻钟就能到。

只是大柳树村在镇北 早市在镇南 她还得穿过整个镇子 才能到达自家的猪肉摊子。

不过这也正好方便她顺路打卡签到。

说来也是无语 她一个糊糊作者 好容易因为写了个美强惨男配一炮而红 结果稿费还没到手就一命呜呼了。

然后就穿到了自己写的书里 成了那个美强惨男配宋时桉的亡妻。

亡的原因是红杏出墙 然后被宋时桉给浸了猪笼。

当然 那是原著剧情 姜椿脑袋又没坏 放着未来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不要 去红杏出墙个屠夫 疯了不成?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 她凭本事写出来的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绝色权臣 当然得便宜自己。

于是她每天勤勤恳恳杀猪 努力打卡签到 希望能早日发家致富 让宋时桉过上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杀猪前都会让猪饱餐一顿 宋时桉也一样 不把人喂养得好一点 将来怎好意思跟着他进京当诰命夫人?

[叮!在【红叶镇钱庄]签到成功 获得铜钱15文。]

[叮!在【红叶镇药铺】签到成功 获得金银花2两。]

姜椿:“……”

她的签到系统现在2级 每日0点自动增加2个签到点 可以在两家带有黄色!号的店铺门口打卡签到领取奖励。

她优先选择了钱庄跟药铺。

钱庄里边不止有铜钱 还有银子跟金子 甚至是银票。

而药铺 里边不光有药材 还有香料。要知道在古代 值钱的香料可是只有在药铺才能买到。

结果这两家店铺 一家给她刷出来15个铜钱 一家给她刷出来2两金银花。

就她这狗屎运气 想靠签到系统发家致富显然不现实 还是得好好杀猪。

姜椿推着独轮车来到摊子前 才要解固定箩筐的绳子 就被刘婆子劈头盖脸一顿喷。

“都日上三竿了才来 这买卖你是诚心不想做了是吧?”

“别以为青砖瓦房住着 赘婿也娶了 就能偷懒了。”

“就那三间青砖瓦房 你爹一间 你们小两口一间 中间是灶房 现在是够住 但回头生了娃娃呢?娃娃住哪里?”

“还有你那个赘婿 就是个药罐子 别说做活挣钱了 每日药钱都要不老少。”

“你看看 这哪哪都需要银钱 你是怎么睡得着的?镇上拉磨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姜椿:“……”

她无语道:“姨婆您讲讲道理吧 我可没偷懒 我爹今儿去毛家庄给毛员外杀猪去了 我自己料理一头猪 从寅初忙活到现在 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刘婆子用那双凹陷却又不失精明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了姜椿几眼 似在评估她这话的真假。

片刻后 嘴里轻哼一声 挎起脚边的箩筐 去早市捡便宜去了。

姜椿摇头轻笑 径自打开刘婆子家的大门 从西厢房里将自家肉摊子的桌椅板凳菜板菜刀等物什搬出来。

刘婆子是姜河母亲李氏姨母的女儿 也就是姜河的表姨母 姜椿的表姨婆。

她家正好就位于早市所在的这条街上。

姜河便赁了她家门口的位置 在这里摆了个卖肉的摊子。

这刘婆子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丈夫早亡 自己靠给富户家当奶娘拉扯大一儿一女。

谁知当水手的儿子淹死在海难里 女儿又跟人私奔下落不明。

为了以后能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收养了个被家人弃养的男娃 结果养到十六岁 人家回去找自己亲爹娘了。

大概是发现靠山山倒 靠水水淹 能靠得住的只有手里的银钱 所以刘婆子现在一心只想搂钱。

不但自己努力搂钱 一刻也闲不住 还见不得旁人偷懒。

得空便唠叨姜椿几句 姜椿耳根子都要被她唠叨得起茧子了。

不过姜椿对旁人凶悍 对刘婆子这个孤寡表姨婆却格外容忍 虽然嘴上也会回怼 但从不往心里去。

*

姜椿才将肉挂起来 就有顾客上门。

擦胭脂抹粉 但因为化妆技术不过关 将自己脸蛋化成个猴屁股的王媒婆甩着手绢 一摇一摆地走过来。

在摊子前站定后 她动作夸张地四下里打量一番 掐着嗓子说道:“椿娘 怎地就你自己在这里 你爹呢?”

“铿!” 姜椿将手里的菜刀往案板上一扔 冷冷道:“买不买肉?不买肉就让开 别耽误我做生意。”

同样都是爱搂钱的性子 刘婆子走的是正道 靠自己双手努力搂钱 这个王媒婆却净走歪门邪道。

这红叶镇十里八圈 但凡手里有几个银钱的男人 无不是她的裙下之臣。

手里有几个钱 死了老婆 家里还只有个独生闺女的姜河 自然就被王媒婆盯上了 想嫁给他当续弦。

可惜姜河是个正经人 对于王媒婆的勾引 始终不为所动。

这反倒激起了王媒婆的好胜心 隔三差五就来他家的肉摊子附近晃悠 看能不能寻到将人拿下的契机。

王媒婆甩了下帕子 阴阳怪气道:“哎哟 你这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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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野蛮活计就罢了 说话也这般粗鲁 仔细将来嫁不……”

话到一半 目光瞥见姜椿头顶盘得整齐的妇人发髻 舌头立时拐了个弯儿:“个苦命的 但凡你爹愿意娶我这个能主事的人儿进门当继室 你也不至于招个病秧子当赘婿。”

这话槽点太多 姜椿一时间都不知该从哪句开始吐槽。

她不屑地“嗤”了一声:“你老这算盘珠子打的 我在大柳树村都能听见响声。”

娶她当继室 好让她把自己这个继女卖了换钱 再把他们老姜家的家底都抠光 顺道还给姜河戴几顶油绿油绿的帽子?

姜河人虽然老实 但又不傻。

就算自己没穿进来 按照原著剧情 姜河也不会上王媒婆的贼船。

王媒婆瞪了姜椿一眼 懒得跟这猴精猴精的拖油瓶多掰扯 扭着屁股走了。

这拖油瓶的病秧子赘婿眼瞅着就是个不长命的 回头自己嫁进姜家后 等病秧子赘婿一咽气 自己就把她卖给县城的有钱老爷当小妾。

这拖油瓶虽然嘴毒性子狠 但长相却是一等一的标志 镇上人背地里都称呼她“猪肉西施”。

这么个好模样 即便招过赘婿 也定能卖个好价钱。

姜椿并不晓得王媒婆背地里盘算着将自己卖掉的事情 因为临近中秋节 本地人有节前看望外嫁女的习俗 所以前来买肉的顾客络绎不绝 她哪里还顾得上理会王媒婆这个脏东西?

忙活一早上 辰正(早上8点)才收摊。

姜椿将桌椅板凳放到西厢房 拎着两根剔得干干净净的棒骨 对正在院子里浆洗衣裳的刘婆子说道:“棒骨要不要?年纪大了 多喝点骨头汤骨头才结实。”

刘婆子头也不抬 撇嘴道:“熬骨头汤费柴 你当买柴禾不要银钱?”

姜椿轻哼一声:“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拿回家自己熬汤了。”

刘婆子静默一瞬 然后朝堂屋的方向一抬下巴:“给我放锅台上的瓷盆里。”

姜椿勾了勾唇 就知道是这样。

从刘婆子家出来 她去包子铺要了一笼肉包、两个豆腐粉条素包以及两碗豆腐脑。

然后急匆匆赶回家。

她先将宋时桉扶到灶房的饭桌前 然后取来两只碗 将小陶罐里的豆腐脑倒进碗里。

将一碗豆腐脑端到他面前 然后又将包着素包子的油纸包递过去。

嘴里笑嘻嘻道:“我路上走得快 这会子豆腐脑跟包子还热乎呢 夫君快点趁热吃。”

宋时桉垂眸看了眼面前的豆腐脑跟包子 又抬眼斜了笑靥如花的姜椿一眼 眉心缓缓皱了起来。

分明他才刚参加完皇帝姐夫的八十岁千秋宴 一觉睡醒却发现自己重回到了在姜家做赘婿的时候。

作为大权在握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 宋时桉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需要重新来过的必要。

不过天予不取 反受其咎 既然苍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接着便是了。

如果他宋首辅上辈子有甚遗憾 那就是早年被姜椿这个淫/妇给戴了绿帽子 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柄。

虽然随着新帝登基 他这个国舅爷的地位水涨船高后 再无人敢提起此事。

但不代表此事就真的被人遗忘了。

倘若这世上存在耻辱柱的话 那上头名字最大的那个必定是宋时桉他自己。

所以在接受重生回来这个事实后 他头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除掉姜椿这个淫/妇 免得自己再次名声扫地。

但眼前这个满脸笑意 又是替自己倒豆腐脑又是给自己递包子 甚至还晓得自己茹素的喜好的姜椿 很不对劲。

这显然不是姜椿。

确切说 应该不是这个节点的姜椿。

这个节点的姜椿 厌恶父亲姜河给她买来的这个病秧子赘婿 素日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难不成 她跟自己一样 也重生回来了?

而且通过某种途经知道了自己将来会位极人臣的消息 所以这才贴上来?

宋时桉咬了咬后槽牙 她这样不知廉耻的淫/妇 有什么资格重生?

不过倒也无妨 管她重不重生呢 横竖他是不会容她活到自己返京那日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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