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时间。

陶缸里的酿酒之气 已经慢慢渗了出来。整个庄子里 都是诱人的酒香。

“还差些 再放三日。”徐牧并没有开缸 第一轮的酒市 是他能打出醉天仙名头的最好机会。

所以 物尽其用 做到最好。

左右蒸馏的时候 多辛苦一些 应当是赶得及。

“陈盛 这几日派人轮值 至少留一人 看着酒坊那些陶缸。”

徐牧可不想这等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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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纰漏。

“东家 我晓得了。”

“对了 黑夫那边怎么说。”

“黑夫派人来过 说这几日 西坊的那些堂口棍夫 不见来了。”

听着 徐牧并没有放心 以那位卢公子的睚眦必报 这事情肯定要不死不休。

但现在没办法 敌暗我明的感觉 着实太难受了。

“可有东家在?”

这时 外头一道微微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临近月头的酒市 偶尔会有早来的小掌柜 想着谈拢价格多收一些 免得酒市的时候 捞不着手。

徐牧顿了顿 最初的计划 他是想在酒市上一鸣惊人 对于这样的小掌柜 并没有多大兴致。

但来者是客 左右以后还要吃这碗饭。

“陈盛 去把人迎进来。莲嫂 煮碗热茶。”

进来的三个人 为首的那位 穿着花袍大腹便便 肥头肥脑的模样 连头上的瓜皮帽 都要遮不住头尖了。

“你便是东家?”

“有礼。”徐牧顿了顿 坐了个请的手势。

搬来的两张木椅 分量有些轻 瓜皮帽犹豫了两眼 终究没敢坐下去。

“此一番来汤江 想买些酒。西坊那边的贵了些 东坊的也走了二三家 酒味儿都不香 反而是你这里 还有些看头。”

“过三日就是酒市了。”

“莫要这样说 酒市上都是四大户的酒 我才不吃这个亏儿。不瞒小东家 我是长阳那边的人 共八家酒楼 每月需千坛好酒。”

在旁的陈盛 脸色瞬间狂喜。

一千坛 这得多大的生意。以前在望州时 每月能有百坛给周福 便已经算大单生意了。

徐牧并无所动 反而是心底多了一份谨慎。

这么大的生意 四大户不会不知道 任着这位掌柜 闲逛到东坊一带。

“小东家 能否试一口酒。”

“陈盛 去开一坛。”

“我虽胖了些 尚能走几步 我自个走去便行 莫要辛苦伙计。”

只说完 瓜皮帽便走了出去。眼色里 似是带着迫不及待一般 走到安放酒坛的大屋里。

“小东家 你便是这样酿酒?”

“还能怎样?”徐牧眯起了眼睛。

瓜皮帽皱了皱眉 “且开坛 我饮两口。”

待陈盛拍开酒坛 瓜皮帽急忙舀了一勺放入嘴里 神情越发狐疑。

“这位掌柜 酒味不对?”

“对的了。”

瓜皮帽放下酒勺 淡淡应付了一句 此刻的模样 似再没有任何的兴致。

“小东家 我去前头再看几眼 你等我折返 再杀价一番。”

徐牧笑了笑 做了个拱手的手势。

他已经能笃定 这瓜皮帽 应当是四大户派来的 想着探出醉天仙的秘方。

却哪里知道 这酒还没开始蒸馏呢 实则和普通的酒水 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陈盛 先前听你说过 酒坊里有处荒废的地窖?”等瓜皮帽走远 徐牧才凝住声音开口。

先前是大意了些 居然想把蒸馏的酒屋 建在庄子中间。

“有的 东家要储仓吗?”

粮食还有剩余 大概还有百来斤左右 陈盛以为要放到地窖储着。

摇摇头 徐牧冷冷开口 “自今日起 把蒸馏的物件都搬到地窖里。”

……

绕过东坊 瓜皮帽才匆匆上了马车 往西坊的卢家府宅驶去。车马刚停 臃肿的身子 便扭动着踏步 急急走入了东边厢房。

“那酒 你试过了?”卢子钟面色不满 这来来去去的 狗屁都没查出。

“公子 我试过的。并无太大差别 顶多是好喝一些。”

回了头 卢子钟冷冷看向卢元。

若是如此 他当初和徐牧赌命之时 还费个什么劲 冒死拿醉天仙的秘方。

“子钟 你要相信三叔。”卢元抹了抹额头的汗 “先前在望州 我也去富贵酒楼饮过那酒 比起四大户的 要爽口许多 而且那味儿 啧啧 我现在还想还喝一口。”

顿了顿 卢元发现不对 急忙再度改口。

“子钟 这瘪三儿的酒水 肯定还加了什么。否则的话 差别不会那么大。”

“三叔的意思 他是酿酒的时候还藏着手段?抑或是还有一道工序?”

“当是这样。”

闭了闭眼 卢子钟脸色更是不岔。

“小门小户的 和我装什么呢。好酒又如何 月头的酒市 都是我四大户的。”

“三叔 送些银子去官坊 告诉那些老吏 若是那瘪三儿来酒市 便安排到河堤那边 我看他怎么卖。”

若是有可能 卢子钟更巴不得直接把徐牧踢飞 只可惜大纪朝早有律令 如这样的酒市 即便门户再小 也能自由参加。

“明年我便要入仕户部 不宜惹事。否则这瘪三儿 早就躺了。该死 这东西怎么还不死。”

“子钟莫要动气 汤江城的酒水生意 都是四大户的。他起不了势。”

“这样最好。”

卢元谄笑一声 走到门口之时 又似是想起了什么。

“子钟 人已经寻到 同意接这趟活了。”

……

夕阳之下。

一大艘推着波浪的江船 偏偏只渡一人。

那人抱着剑 头上遮了竹笠 身子裹了黑袍 久久立在船头 宛如一尊泥塑般。

待江船近了渡口。

那人才稍稍有了动作 黑袍在轻风中骤然拂动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在江船底下 蓦的层层荡开。

“识得我么。”

那人回了头 问着旁边的老艄公。

“不曾……相识。”

话刚完 老艄公抱着半截迸血的手臂 在船上痛得打滚。这无妄之灾 来得毫无道理。

“且记。”

“暮云州黑燕子 特来汤江城讨命。”

回了剑 人影平江掠起 眨眼间 便消失在昏黄的江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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