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手以针阻穴的手法十分复杂,但是很管用。
尽管谢意依旧浑身冒着冷汗,身上却已不再颤抖。
三楼一时安静无声。
窗外偷偷潜入的风,卷起那道人影的衣袂,掠过他额间的湿发,顽皮地带起一缕嵌进他的嘴里。
白的脸,黑的发,那般鲜明,刺得她眼睛生疼。
这个男人啊,肯定特别疼吧?不然尽管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知觉了依旧紧蹙着眉。他全身都蜷缩着,就像还在孕育中的胎儿那般,明明该是安详的神态,可他却像被人遗弃的生命。
她想起自己初见他时,他咳个不停,多年缠绵于身的病痛让他显得格外白皙。再次见他,那一声骄傲的嘲讽令她敢怒不敢言。第三次见面时,他全身是血地倒在自家后院。
她想起了很多,那些愉快的、不高兴的。
还有,那天晚上陌生而熟悉的吻……
也不知过了多许,魇手已经离开,三楼只剩站着的她和躺着的他。
她缓缓坐在小榻旁的小凳上,低头望着榻上眉头紧蹙的人,抬手将他身上的衣衫略略理了理。
他似有察觉,恹恹地睁开眼睨着她。眼神失焦,似在辩认眼前的人。
她柔声道:“继续睡吧,我守着你。”
也不知道那人听清了没,只是得了这句话后,那双琉璃般的眼便兀自阖上了。
她轻启朱唇,极缓地、低低地,哼起了一支舒缓的曲调。
“春花晓,明月上,何人在倚窗。柳叶新,河岸上,是谁在彷徨……”
绵软的声音在徐徐的夏风中变得婉转悠扬,像一汪温泉,汩汩流出,清清浅浅,令人仿佛置身在温暖的柔波中……
黑暗。冰冷。
在这一汩柔波面前迅速瓦解。
不知过了多许,耳中令人放松的曲调还在。
他缓缓睁开眼睛,明亮而熟悉的农家屋舍。
刚才那道似要将他生生撕裂的痛苦已然消失。
对上谢意清亮的眸子,赵蔓乍然停下,惊喜道:“醒了?怎么样?还疼不疼?我去叫魇大夫过来!”
她刚说完,一直坐在楼梯口的魇手便再也躲不下去了,只得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