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满独自坐在灯火通明的小院中央,不自觉握紧自己的手。

有生以来头一次被询问口供,过程却出乎预料地简单。

询问围绕着她义父。年岁,姓名,何时去的老家村落,如何谋生。因何去世,葬在何处。这些年有没有远行。

应小满如实地供证。

“我爹姓应,名叫大硕。”

“去年腊月里过世。我娘告诉我说,我爹过世时五十一岁。人就葬在我们老家山头。”

“山里打猎为生。我爹瘸了条腿,不方便远行。我长这么大,我爹除了进山打猎,去得最远的就是三十里外的镇上。”

“去镇上做什么?镇上的布庄东家送了秆秤来我家,想拿等重的绸缎料子买我做妾。我爹去镇上寻到布庄东家,把人从家里拎出来暴打了一顿……”

夜风吹过竹林,细叶沙沙地响。两名文吏飞速记录。

赵十一郎翻开长案上的口供卷宗,目光停在某处。

“余庆楼掌柜方响,昨日供证说,你父亲并不姓应,其实姓庄。”

“庄九。”应小满承认听说过:“我爹年轻时或许用这个名字?但我爹在我们村子里的二十来年就叫应大硕。我家给我爹坟头立的木牌,写的也是应大硕。”

赵十一郎从长案后抬头,目光逼视下方木椅坐着的应小满。

牵扯到关键口供,他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你何时知道你父亲是庄九的?”

应小满算了算:“上个月。”

“上个月?”十一郎细微皱眉。岂不是在京城里。

“你从何处得知的庄九?”

应小满的眼神忽闪了一下。

七郎告诉她的。

七郎叫她有一说一,如实供证。但她这边如实回答,会不会把七郎牵连进去?

她之前的供证,问得飞快,答得爽利。现在罕见的一踌躇,在场各个都是查案老手,瞬间便察觉了异样。

不止十一郎的视线炯炯,就连旁边两位文书吏也同时停笔注视过来。

被四面八方同时盯住,坐在灯下的应小满一个细微激灵。

“……”

突然席卷小院的短暂沉默里,侧边坐着旁听的晏容时开了口,不紧不慢把话头接过去:“我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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