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亮起时,铜锣巷的积水还没退尽。

家家户户拿盆子往外泼水。应小满家的赁屋在巷子里头,地势偏高,情况还好一些。巷口有淹得厉害的人家,一家老小在屋瓦上蹲了整夜。

满屋子漂出去的锅碗盆勺别指望了,人平安就是万幸。

还好早上雨势逐渐停下。蒙蒙亮的天边现出鱼鳞云,今天或许能转晴。

义母抱着积水泡透的两床被子,应小满踩着梯子往屋顶上摊开,指望出太阳能晒一晒。

院子里泥泞到无处落脚,义母抱怨,“当初三百文赁下铜锣巷的屋子,还以为咱们占了便宜。唉……活该这里便宜。”

说话间,视线不经意转到紧闭的西屋,立刻被蛇蛰似地转开。

“说起来,昨夜你拖回来的那东西……”

义母以“东西”两字含糊带过:

“你还真往家里搬!幸好夜里没诈尸。咱们跟他无冤无仇,他死了还敲咱家的门,今天趁天光亮堂把他赶紧送义庄,尽快入土为安罢。停在家里,我心里瘆得慌。”

昨夜受了惊,油灯掉进水里熄灭,应小满黑灯瞎火地摸索,把随着水势撞门的浮尸磕磕碰碰顺着积水拖进屋,放在西屋炕上。西屋的门关上就再没打开过。

但应小满敢把尸体拖进屋里,自有她的打算。

“先不急着送义庄。我昨夜瞧着像是淹水新死的,说不定……”说不定这两天家人会一路沿着河道寻过来。能顺利送还尸首的话,必定会得一笔不薄的酬谢金。

但这么打算,尸身在家里不定要停个几天,义母只怕不答应。应小满有点犯难。

正踌躇如何说通自家老娘时,远处又响起一阵细细的哭声。

哭声断断续续,仿佛失了母猫的幼猫儿,嘶哑得听不清。

有人砰砰地敲门。对面杨婶子的嗓门高喊,“应家嫂子!”

义母把被褥往上递给应小满,转身开门,两人在院门边议论好一阵,义母心酸地抹了下眼角,回身在灶上摸索片刻,捧出两个热蒸饼,硬塞给杨婶子。

杨婶子抹着泪把蒸饼收进竹篮里,又去砰砰砰敲另一家邻居的门。

“怎么了?”应小满坐在屋瓦上看得清楚。

“真是造孽。”义母唏嘘,“斜对门徐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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