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下落的尾音也裹了潮湿的腥气,混合在扑面而来的典刑司牢内腐朽味道中。

梁道玄凝视他淹没在明暗焕变中的背影,四月融融恰恰,明明春寒渐褪,万户减衣,可此刻日落将熄,仍有湿浸冷意悄悄从袖口领口游走。

话虽如此,若是沈宜借机行事,捎带一手旧日恩怨,自己不甚清楚前因后果,报恩也成了包纵,但于前,自己也说过会报还,于后,其言中之厚谊兰因,又是重中之重。梁道玄不想贸然应允以致国法失度人心驰背,也不想冒失拒绝,真伤了沈宜与妹妹的相辅相成,又损了这番剖白言辞里的坦率与情谊。

“沈大人已经找到凶手了么?”

还好梁道玄心智过剩,是语言上的太极高手,一句话出口,避免接受或拒绝的唐突,将重点转移回行刺。

“还没。”沈宜并不回头,“外面的事,轮不到我管,但宫中如若有吃里扒外之人,内侍省也不会任由旁人插手。”

二人说话间抵达刑讯的堂屋,此屋与一般居室比还有些狭小,灯台却有四盏,从四个角落将无有窗户的室内照得明亮如昼,梁道玄没看见什么刑讯的用具,只当中青黑色地砖里插有四根手腕粗细铁钉,尾端成环。

屋内早已背北摆好两个高头椅,沈宜请梁道玄上座,梁道玄推辞后,他也不再坚持,择左而坐,梁道玄在右边的椅子上坐好。

一名穿漆黑茧绸衣的太监进内禀告:“人带来了。”

沈宜摆手,待人下去后对梁道玄说:“恐罪人自戕,典刑司不许使用杯盏碗盘,无茶待客,委屈国舅爷了。”

梁道玄很想说这个阴森压抑的环境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更算不上客人。但想是想,说是说,到了嘴边,还是笑成一句:“正事要紧,无妨。”

“从前也不是没有外面的官吏进到这里来。”沈宜看他的眼神足够认真,四面烛火的晃动折射下,他漆黑的瞳仁处处映光,“但他们都没有国舅大人镇定。”

“大概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梁道玄这句算是调侃,但下一句就认真许多,“带我来这里的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宜倏然笑了。

铁链刮擦砖石地面的刺耳声忽得响起,二人正回头去,门再度打开,黑色茧绸衣服的太监压着一个浑身散发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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