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叶家的改变,让冯犹龙暗自吃惊的还有几点,只是不好公然说出来而已——据他所知,沈君庸之妻便是自己的表妹,昭齐居然公然写了《鸳鸯错》这样反对表兄妹成亲的戏,并不为尊者讳,即便他已知道买活军反对近亲结婚的‘疾病纯合’说,仍是感到这么做有些无礼。

再一个还是从这戏里看出来的,冯犹龙知道叶家和袁家定有亲事,似乎便是昭齐和袁家少爷,他一知道此戏是昭齐所写,便猜到叶昭齐有退亲的心思,以至于流露笔端——对于昭齐这年纪来说,她头几本戏也好,通俗小说也好,一定是从自身经历中兴发出来的,少年文人往往有这么一段时期,这是必然经历。

冯犹龙能看出这一点,难道叶仲韶就不能吗?便是叶仲韶不提,难道老夫人竟能容许叶家出现一个退婚之女?这岂不是将叶家的清名全然破碎?名门体统何在?他最诧异是,昭齐不但能写了这出戏,还公然上演,而在家中依旧受宠,老夫人对她照样慈爱有加,众人均是面无异色,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冯犹龙不见得不喜欢,但这的确是他所难以想象的,算来还不到一年的光景,叶家竟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比较起来,叶仲韶的变化反而更容易接受得多了,在冯犹龙看来还十分的可喜,钱固然是很庸俗的东西,但又实实在在是不能去避免的,人生每一日,哪一刻不是要用钱的?

冯犹龙自家是很爱钱的,是以他感到叶仲韶的变化是一种成熟的表现,不过也很好奇其中的缘故——以他对叶仲韶的了解,倘他不能问心无愧,是不能如此刻一样红光满面的,即便是腰缠万贯,也一定是惶然若失,打从心底流露.出不安来。

叶仲韶被他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面红,望了沈君庸一眼,道,“君庸,你政治学得比我好,你来说。”

这又为何和政治有关,冯犹龙便不懂了,因他并没有怎么细读过《政治与社会》,略略翻看了一下,更集中在看买活军对上古社会的阐述,以及对未来社会的想象,至于说剥削阶级云云,浮光掠影而已,实在是提不起太多兴趣来。

不过,既然好歹也看过,便不至于对二人所说的完全不知所以,冯犹龙其实也很好奇沈君庸为何能放下身段,去为海商做账房,想来都和几人于志气上的转变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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