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过万,千奇百怪,羊城港这样一个大城,每日里自然老死、意外身亡的,总也有个数十,这是各衙门司空见惯的事情,哪怕是买活大学这样全是年轻人的地方,一年少不得也有三五人命,什么下水溺亡、疾病身亡、斗殴伤亡的,在学生街这一带是时有听闻的。但今日这起案子不同,好端端的,一个前景光明,系出名门的大学生突然间死了,而且显然出于他杀,这件事不能不引起各方的重视。

在这个案子中,他杀是一个点,另外也必须承认,这个学生的身份令案子变得更加特殊了——他不单是过去两三年内,十分活跃的新伦理派的一员,而且还是买活周报资深编辑沈曼君夫家的亲戚,叶、沈、吴、张、徐……这些都是出身敏朝旧地,但在买地名望日隆的新著姓,虽然业已分家,但皇帝还有三个讨饭的亲戚呢,在这样的死生大事上,亲戚予以关注奔走,利用自身的影响力督促破案,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位学生的联系人,写的就是如今在南洋为学官的吴昌时家里,差役一去报信,家里人赶快这么一通知,这会儿沈编辑的丈夫便在更士署候着了,更士们也丝毫都不敢怠慢,赶紧派人来搜查现场不说,也联系了房东、系主任、班同学等,询问这位吴生平日的行止,以及有什么恩怨牵连的仇家、情人之类。

从执勤岗把几个刑事更士抽调了过来,先做现场勘察,又叫了原本在这里巡逻的更士过来帮手,大家都穿上布鞋套,戴上纱布手套、口罩,在两层小楼里仔细翻找,很快就从死者书桌的柜子里找了一大沓文书出来,负责搜索书房的牛均田翻阅了一下,连忙拿出纸袋来收好了,摇头叹道,“这人活得也够潇洒的了,这一沓一大半都是同意书!”

另一小半,则是各种借条,上头约定的利息倒也不高,但牛均田粗粗计算了一下,就这些没有还钱的借条,加在一起已经有近五十两了。哪怕买活大学的学生日子过得不错,但也不可能轻易地借出这样的巨款,要么,就是这人家产实在丰厚,这又是个仗义疏财的大羊牯,要么,牛均田只能怀疑这个人是有经营一个小小的钱庄,专门放债给同学、熟人,吃点利息,以此做了一门营生。

虽然利息不高,但毕竟是放债,这又是放债,又是和各种女子往来,甚而还参加了新伦理派,从学校征调的档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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