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嘞,其实真不用,咱们家自己也有——您们家里人口多,这还是拎回去吧,要不明早孩子连一口喝的水都没了,我们这真没到这份上!她擦擦也就完了!”

“那您就见外了不是?刚才回来,瞧孩子累的,竟成了个土人,这一路没少奔波吧,您别推让,仔细这水洒了,家里真还有,不缺这一口——我回去了啊,回了啊!明早给您再送点生果来,三儿爱吃林檎果不?大姨明早给你送!”

“您这也——哎,哎!这就走了?慢走啊!明儿千万别送水果了,真别那么客气!”

发生在门前的撕扯,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最后以卫太太的节节败退结束,她无奈地冲着街坊的背影喊了几句,这才背过身,拎了半桶热水进了里间北向的小屋子,敲了敲门,“妮儿,我进来了?”

门从内侧被打开了,卫太太拎着热水,加到了小木盆里,又把毛巾拿过去拧了几把,皱眉道,“都黑了!我去给你换条新的来!”

说着,忙忙的开了柜子,取出毛巾来扔到木盆里,卫妮儿道,“娘,您也擦把脸!”

“我不用,外头锅里烧的还有一锅呢,尽够我和你爹你弟弟使的了,你这半桶水是隔房刘姨匀的,也亏她想得着,知道你这一回家必定是要洗涮的,烧热了送来,这也不好推辞,只能收下了。”

卫太太也是叹了口气,她心里暗暗发愁:这半桶水的人情可怎么回呢?就这还不是最棘手的,就怕一会儿大家都来送水,接又不好接,叫人拎回去吧,又怕水洒路上,那就真浪费了。再说这一条胡同里的人都捧着卫妮儿,捧着卫家,也让她打心底不安——这些素日的情分可怎么回报呢?卫妮儿虽然考了特科当了官,但一直在京畿打转,回家都少,要说照拂街坊那真是没有的事。

可话虽如此,毕竟门楣已经不同,这些街坊素日里也攀不上什么高枝儿,好容易出了卫妮儿这么个金凤凰,哪有不想着好好走动的道理,即便不图什么,多一门这样的近邻,平时多走动,有事能帮着拿个主意,都是受用不尽的好处了,因此对卫家依然极其热情巴结,倒叫卫家人很不自在。

叫卫太太说,这也是因为他们家虽然改换了身份,却不曾改换门庭,是以才有这些尴尬,那些官吏人家,一旦鲤鱼跃龙门,从白身一跃入官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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