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郎君几时回的?”

“回姑太太的话,郎君近子时方返,睡下时已经过了子正……”

天光斜斜地照入窗格,在板壁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屋外的对话声量不大不小,唤醒了本已在朦胧中醒来的方密之,只不过,昨夜心潮起伏,入眠得晚,此时难免也有几分糊涂,方密之在麦枕上辗转了一会儿,捂着脸发了一会呆,这才一跃而起,高呼道,“姑母,我已醒了,今日晏起,请姑母责罚。”

说着,便忙披上中衣,系好了棉道袍,又在小厮的服侍下,随意梳洗过了,出来给姑母请安。他姑母方仲贤微微板着面孔,将他打量了一番,微微摇头叹气道,“昨夜又去哪里鬼混了?现在益发胡来了,竟连早眠都不能了,这要耽误了多少的功夫?以后还能有什么成就?你这样,地下的先人也不能安眠。”

方密之的父亲,从他未出生以前便是在外做官,他本人由母亲和姑母,一并悉心抚养,在江南老家长大,数年前,方母病逝之后,方密之便由姑母方仲贤抚养,又受另两位姑母,乃至姨母的关怀。

乃至此时方家离乱,亲人失散,一家人迁移到巴蜀避祸,又因缘巧合来到叙州讨生活,一路上亲人逐渐失散,就只有他和姑母相依为命,成为仅剩的至亲,因此,他本人对于姑母,一向是尊为亲母一般的,尽管私下思想跳脱,甚至不以‘杀父破家之仇’为意,但在姑母面前,还是循规蹈矩,忙恭声道,“姑母说得是,侄儿昨日的确是耽搁了,日后必定早归,也绝不敢再耽误早起了。早起晨读,为一日中最能读进书的时辰,再不敢将其白白在睡觉中浪费。”

认错态度这样好,甚至提前还把长辈教训的话语都说出来了,还能让人怎么着?这也就是养个聪明孩子的坏处了,你说他的话,他心里实在已经早知晓了,便是再重复一遍,也不过是看着他再演一次心悦诚服罢了,要说有什么收效,却是难的。他心中打定的主意,却不会为了这些他自己都能说出口的话更改。

方仲贤瞪了侄儿一眼,还是沉着脸问道,“昨日出去,究竟是做什么去了?我听说买军的逆贼,昨日开了一个什么培训班,还用所谓仙画的幻术作为噱头,招徕观众,你到底还是去凑了这个热闹?”

方密之叫苦道,“姑母,当真是去黄超家温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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