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就像是有一块石头落进了水里,坐在广场上打盹的兵士,突然惊醒了过来,她猛地抬起头,视线在圆形的走廊中一格格的逡巡着——今夜,土楼里各家都不许关门,也不得熄灭灯火,未熄灭的灯火照着窗纸,一切异样都会被忠实地映照出来。若是有谁的窗户黑了,立刻就会有人高声询问。这是为了预防西湖寨的族人们密谋闹事,即便他们不敢也没有能力反抗衙门,但若是合谋逃脱去山林里,这么茫茫大山也不好找,从此闽西山间岂不就多了许多黑户,又要重新不安稳起来了?

溶溶月色,洒落在广场上头,投下了土屋椭圆形的影子,虽然已是端午过后,但中宵清寒,也如同清霜一般还是让人手足发冷,守夜的兵士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在三楼的一间屋子里,微黄色的窗门中,一个长条人影正模糊地倒映在上头,手脚挥舞着挣扎着,简直就像是什么妖物突然间降临到了那间小小的房子里一样。

但是,这画面代表着什么含义,兵士是很清楚的,她毫不犹豫地敲起了手边的铜锣,大喊了起来。“三楼东边——有人上吊啦!”

锣声、喊叫声一下就刺破了深夜的静谧,三楼、二楼甚至是一楼的房间里,灯火的位置都发生了移动,很快便有人披衣出来,猛地闯进了出事的房间。就在广场中露宿的十余士兵,也立刻翻身而去,小跑着前往三楼维持秩序,很快,上吊的人被救了下来,四仰八叉地抬到广场中心,兵士们、亲人们,围成了好几个圈,在明媚的月色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人没事吧?”

“还有气!”

“唉,这个阿霞也是想不开!”

“何必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在三姑六婆组成的女性亲友团之外,几个男长辈阴沉着脸,重新点燃了烟锅,他们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打?白日里都没有敢动手,晚上更别说了,大家单衣单裤、手无寸铁,打起来了用什么来挡买活军手里的刀剑?既然不打,那就只能听话,做好迁移的准备,可这会儿也不是安排这些活计的时候。

大家的心里都遍布了对于新生活的恐惧和迷茫,对于这些老人来说,让他们去考虑未来,更无异于活生生的凌迟——祖祖辈辈精诚合作,千辛万苦才建造起来的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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