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 高昭就饿醒了。他用热水洗干净脸 高暖帮他将头发一丝不苟绑起来 人看着清爽些。他拍拍身上干草尘土便出门去。

高家村 在牛山南 又称山南村 三十多户人家 高姓独居。高家祠堂建在村中池塘北 每到年节都要开祠堂祭祖。高昭以往每年都要跟着长辈回乡祭拜 每次祭祖祭文必不可少。

虽然同一个祖宗 他们这一脉和高家村的族人血缘很淡。

高昭曾祖兄弟二人 弟弟年少夭折 祖父一辈姐弟五人 却只有祖父一个男丁 到了父亲一辈兄弟三人 又早早搬进县城 除了祭祖这样的大事回来 平常嫌少来往。

他想靠写祭文挣钱 首先得先顾及本家 才能不被村人诟病。

沿着小河朝村子里去 家家户户都在做早食 菜汤、菜粥各种香气迎面扑过来 勾着高昭饥肠辘辘 不断咽口水。

远远瞧见老族长家灶屋烟囱冒烟 高昭加快两步 走到门外听到里面老族长训斥他小孙子:“念了一年的书 认的字还没耗子多 你就不是读书的料 别糟蹋米肉银钱 开年也跟你爹学打棺材去!”

族长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为人严肃 脾气大 嗓门大 但心肠软。

高昭抬手正准备敲门 木门从里面打开 是族长的小儿子高明秋。

高明秋见到面前猛然站了个人 先是惊了一下 看清来人 脸上立即露出不高兴。

这段时间 村西头的姐弟俩没少向村子里的人借这借那 说是借 其实就是白拿。就他们姐弟吃了上顿没下顿 还有个病得要死的弟弟 能指望他们还上?

村里人瞧他们姐弟没了娘 又被叔伯欺负 着实可怜 大多借了 可谁家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借而不还。

也就自家老爹心肠热 说都是一个族里的 别跟孩子计较。每次他们姐弟一来 诉几句苦就借了。自己爹将别人当成一个家族 人家亲爹高明进可不是这么想的。高中状元当了官 别说是帮族里人一把 让大家都沾沾光了 就连回来看都没看一眼 祖宗都不要了。

若不是姐弟三个都是孝顺有良心的孩子 他死活是不让自己老爹这么心软。虽然一碗饭半个饼不多 经不起次数多 自家还十几张嘴要吃饭呢!

“三伯好。”高昭很有礼地问声好。

高明秋冷笑声 揶揄道:“又来借吃的?我们家可供不起你们仨 你到别家去问问 这会儿饭点 兴许能够借到一口。”

高昭难为情 他自己也知道 这段时自己和大姐厚着脸皮一次次登门借吃的 任谁见到他们都像见瘟神。

他摇摇头 “我和大姐借的东西 以后一定还的。今儿是想找大爷爷问过年祭祖祭文的事。”

高明秋诧异 一个孩子能想到这事。往年祭祖的祭文都是高明进写 若是高明进求学在外未归 便是找旁人代笔。今年高明进定不回乡祭祖 昨日自己老爹还在提祭文的事情 让他今天去乡里找陈秀才问问。

现在倒是来个主动送上门的 听闻高昭去年就考中童生 和自己儿子的那个夫子一样。

高明秋将信将疑问:“你会写?”

高昭很肯定地点头 “我写过。”

高明秋还是心中存疑 毕竟对方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这时从堂屋出来的老族长见到院门前的高昭 顿了下步子 一边背着手走过来一边喝儿子:“愣什么 吃了饭抓紧去乡里 去晚了请不到人。”

“诶!”高明秋转身回屋。

老族长走到跟前 看着冻红鼻头耳朵缩着身子的高昭 无奈叹了口气 “大爷爷这儿也没多余的粮食 你还是到别家问问吧!”

“我不是讨吃的 我是见马上过年了 想为族中尽份心 写祭祖祭文。”高昭直白开口。

族长和小儿子一样 震惊又疑惑 孩子写祭祖祭文还没有过的事。但族中的确没有什么读书人。转念一想 这孩子是高明进长子 又是个童生 说得这么自信满满 兴许不是狂话。

他招了下手 “进来吧!”然后冲堂屋喊 让小孙子将笔墨纸都拿出来。

高昭走到堂屋门前没有进去 老族长知道他还在守孝 不便进别人家正屋 对他道:“咱们庄稼人没那么讲究 进来吧!”

老族长发话 高昭才跟着走进屋。小孙子已经将笔墨纸都在桌上摆好 笑着和高昭打招呼 “大昭哥。”

高昭回了一声 族长道:“你先写篇我瞧瞧能不能用。”

高昭应声 便在粗糙的陶碗里开始研磨 族长小孙子很殷勤地道:“大昭哥我来。”

高昭将纸铺平 将昨夜已经构思好的祭文在脑海中回顾一遍 待墨研好便提笔蘸墨下笔。

老族长和高明秋在旁边瞧着 只见纸上写着:维天佑壬戌年 值岁首 高姓族人 虔备香烛财帛 三牲素果……

原本在各自屋里的族长子、次子和另外几个孙儿听到这边动静 也都到堂屋来。

长子边看边称赞:“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 字写得好 跟乡里的陈秀才比也不差。”

老族长微微点头 字的确不错。

他虽不是读书人 却也认得字。这孩子不仅字写得好 祭文写得也不错。

既有祖上发家惠及子孙 也有子孙继承先人遗风 感念祖宗恩德 还写到族人同心同德 振兴宗族等 面面俱到 句句感人肺腑。特别“宗族盛衰 匹夫有责”一句 很得他心。

高昭将祭文写完 落笔 轻轻吹干纸上的墨递给老族长。

老族长又从头读了一遍 满意地直点头 面上露出笑容 “我看不比去年陈秀才写的差什么。”然后又问三个儿子的意思。

三个儿子也都觉得可以 为了保险些 长子建议:“饭后叫村上几位叔伯过来一起商议 若是可以 咱们也不用请陈秀才写了 本家人写的总比外人写的强。陈秀才又是个难伺候的 昨个还因为祭文的事故意拿捏何家 最后闹翻了脸。”

老族长听这话 点了点头。石头乡秀才不多 要么在外求学 要么就搬去了县城 在乡里的也就一个陈秀才 可不就能拿大。

高昭听高明春这话 忙问:“大伯说的何家是哪个村的?”

他这一问 高明春当即明白他的意思。祭祖的祭文他能写这么好 祭母祭文他更加感同身受 写出来只好不差。心中也觉得这是个好事 既能够帮这孩子一把 也能给何家送个人情。何家的棺材还是在他们家打的呢!

他笑着说:“乡里养猪杀猪的 在乡集北面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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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吃过饭 大伯带你去。”

高昭忙道谢:“多谢大伯 有劳了。”

此时高昭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尴尬地微微垂头。老族长呵呵笑道:“你就在这儿吃吧。”让儿媳准备开饭。

高昭嗅到灶屋里飘出来的浓浓香气 不由唾液泛涌 他忍下来。

“我……大姐和……”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向老族长一家讨吃的次数太多了。

老族长道:“都有。”

高明春媳妇递给高昭两个菜饼 “今早大伯娘没有多做饭 也就能省出来两块 你们姐弟先垫一垫肚子。”

高昭已经感激不尽。

揣着菜饼回到村西头老屋 进门见到小弟已经醒来 不哭不闹 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像个小大人一样 不知道小脑袋瓜想什么。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巴掌饼 “旸儿 饿了吧?今天有好吃的。”将一个饼子塞到俞慎思的怀中 “快吃吧 这个都是你的 吃饱了病就好了。”然后将另一个掰成两半 和高暖一人一半。

菜饼只有孩子巴掌大 对于饿了一天的姐弟二人 半个饼子能顶什么用。俞慎思将自己的也掰成两半 放下小的 将大的一半又掰开分别递给他们。

“大姐 大哥 给。”

两姐弟面露异样 显然这是原身不会有的行为。高暖将他的手推回去 “旸儿吃 旸儿生病要多吃点。”

俞慎思再次递过去 “旸儿吃不完。”

“怎么会吃不完?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高暖紧张地坐到床上 拭了拭他的额头 没有再发烧 担心道 “和大姐说 哪里不舒服?”

“没有 就是刚刚喝好多水 吃不完了。”这是事实。

刚刚醒来 饿得难受 高暖先喂了他小半碗白开水 的确占了点肚子。

“那就存着 饿了再吃。”高暖接过他两只手里的菜饼盖在被子下保温。

俞慎思问:“下顿又没吃的吗?”

姐弟二人被他问愣住 高暖忙哄他:“肯定有啊 饿坏了吧 快吃!”

俞慎思没打算就这么罢休 “下顿还有 大姐为什么给旸儿存着?下一顿为什么不吃新的?”

两句话将姐弟二人问住 他从被子下取出两瓣菜饼再次递给他们。

姐弟二人相识一眼 高昭自信地点了点头 接过俞慎思手中饼子 高暖这才跟着也接过。

俞慎思看他们吃才笑着拿起自己的小半块啃起来。

两个菜饼姐弟三人没几口就没了 喝了点白开水 肚子也算撑一撑 至少不会咕咕一直叫。

高昭和高暖说去乡里的事 高暖叮嘱:“明春伯在乡集上经营 和何家应该很熟悉 你事事多听明春伯的 不可出差错。”

“嗯 我知道。”他朝外面看了眼 这会太阳已经升起来 他忙从木板床上起身 拍掉身上秸秆 “我去村口等明春伯。”

临走前 帮俞慎思掖了掖被角 揉了下他的脑袋 哄道:“乖乖听大姐的话 大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俞慎思乖巧地点头 心道:兄弟 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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