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虞清苓过完生辰回来,已是九月下旬,深秋的白鹭山一日冷过一日,清晨和傍晚,漫山苍黄草木都结起霜白。

这日天黑时分,姜离逃了晚课,手中捏着个锦盒往裴晏的学舍摸去。

看到他身上伤疤已有月余,她得了裴晏之准,独自出入书院药房,三五日给裴晏一帖药膏,他身上伤已好了大半,但书院人多眼杂,不必裴晏说,她也明白绝不能让他人知晓他有满身伤疤,且还是被贤良淑德的亲生母亲鞭打的,因此她每回都偷偷送药。

走在书院小路上,姜离纳闷的想,有裴晏这样的儿子,高阳郡主怎么舍得那般鞭打他呢?她第一次撞见时,他才十一岁,而今他年过十五,四年多时光过去,人人皆知裴国公府世子得帝王看重,名满长安,高阳郡主还有何不满意?

她越想越同情裴晏,心底虽发沉,人却放松下来,裴晏喜静,山长为他安排了书院西北角的独院,而他来书院不带随从,越靠近他的院舍,周遭越是安全,可没有哪位夫子敢来他的院舍巡视。

今日晚课是骈文,最为她所厌,待会儿夫子点她名讳时,只需阿慈和梓桐来一句“她又被裴世子叫去应罚了”,夫子便了然一切,不再追究。

姜离扫一眼手中锦盒,眸光明快,脚步也越发轻盈,就差哼一首长安小调,然而她到了裴晏院外,却见屋内漆黑一片,半点儿人声也无。

姜离默了默,忽然听见后山林风潇潇。

步入后山紫竹林时,她倒吸一口凉气——

暮色将至未至,山风呼啸,竹海浪叠,葱郁晦暗的竹林深处,裴晏白衣当风,剑如疾电,身若游风,纵横的剑气扬起满地枯叶,随他凌厉的剑锋迭荡流转,他舞至忘情,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生排山倾海之势,摧得漫山林涛浩浩荡荡。

姜离肚里没几两墨水,此刻却想起景德帝以《舞鹤赋》为裴晏赐字,她后来拜读过,虽没见过舞鹤,可此情此景,不正合了那华美辞赋?

“临惊风之萧条,对流光之照灼,唳清响于丹墀,舞飞容于金阁。连轩凤跄,宛转龙跃,踯躅徘徊,振迅腾摧,惊身蓬集,矫翅雪飞①……”

姜离呆呆想,任是谁看到这一幕,都要“散魂而荡目,迷不知其所之”罢。

裴晏收剑之时莹汗如雨,鬓边墨发湿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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