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排场盛大,身后伴了十来个婆子与女侍,招摇过市地来到行辕,一路来时,便吸引了坊间无数目光。

刚刚苏醒的长安城,沉浸在喧阗的氛围里头,不少百姓驻足张望,看着江夫人那驾宝盖马车,大张旗鼓地往太子率府所在的忠敬坊而去。

这师家来头可了不得,其女已受封太子妃,暂时下榻于行辕,只待婚嫁。

师家这时候前往忠敬坊,目的是不言而喻。

师暄妍自行辕正门迎接江夫人。

江夫人从车中走下来,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面容也多了几分憔悴——她完全不是来示威的,看模样,仅仅只是懊悔,今日特来请罪,接回被他们驱逐的女儿。

师暄妍静静地看着,不知江夫人这副装扮,是出自何人授意,究竟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师远道给的提议,等江夫人脚下晃晃悠悠地踱过来,师暄妍让春纤、夏柔将她搀扶住。

江夫人抬眸,若换了芙儿,这时早就亲自来扶了,师暄妍却只是在一旁睨着,犹如正观瞻着戏台上俳优的精妙绝伦的表演。

江夫人甚是心堵:“般般,想到你恨我,我昨夜一宿无眠,我也自知……”

师暄妍嗓音柔弱,如春雨绵绵,打断了江夫人的施法:“入内详说。”

江夫人还想在行辕门口闹一闹,用软磨硬泡的,用逼的用求的,用舆论造势,把师暄妍请回去,可她派来的那两个可心的女婢,却一左一右地搭住了自己的肩背,不由分说便把自己往里推。

江夫人半推半就着,任由人引入行辕。

一行人簇拥着她,上了行辕正堂,这堂上开阔轩敞,三面珠帘绣额,雕梁画栋,晴日的光线渗透过伴随春风拂卷的帘帷,散入堂上,碾作金粉,浮游在周遭细腻的尘雾之中。

金光落在施施然就座的少女脸上,酥白脸蛋,打上了一层蜜光,清丽中更添轻盈妩媚之感。

江夫人左看右看,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恁的陌生,与侯府中乖巧文静的女儿大相径庭。

往日,她不争不抢,偏安一隅,便是下人有伺候得不尽心的,她也从来不发一言,蝉鬓偶尔怠慢,她也从来不往父母这处告状,安静得似一幅绣在屏风上的画。

只是那幅画,虽然精美,却无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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