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

曹植拊掌大赞。他本来就是当时一等一的诗人,魏晋时期去古未远而又文学蓬发,楚棠将写作背景一一述来,以他的识见,感悟自然是更加入木三分。

只见他神情激动,眸中光彩熠熠:“李太白纯然是骚人之笔!‘雷公砰訇震天鼓’,便是“雷师告余以未具”之意,‘帝旁投壶多玉女’,又与“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同调,而所谓梦游天姥,便是远承屈子《远游》之旨,国士之心、志士之心,何其相似也!”

有这样感受的不止一个曹植,楚骚与《诗经》同为中国诗学的两大起源,屈原忠于故国、沉江汨罗的气节令无数人叹服,而屈作的奇伟瑰丽与深沉广博又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文人,他们轻而易举就读出了李白诗中的骚人神韵。

刘宋。

谢灵运吟诵起屈原《远游》中的词句:“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离开长安的李白,是失意之人啊!”

他又想起自己,那谢家宝树,嬉游乌衣巷、纵横朝堂的日子,回头望去,原来也像一场梦。

谢灵运惨淡一笑。

未央宫。

刘彻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庙堂檐牙,困顿仙人脚步。”

长安院落。

贺知章叹道:“果然李太白最懂李太白。此前那后辈设问,目睹山林战栗之景时,你会是何种感受。老夫觉得有趣,便问询于你,你答恍惚。如今看来,长安一场繁华,有若梦游,醒来回首,怎会不觉恍惚?”

李白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没有经历那长安三年的庙堂生活,只是那诗笔确实纯然似从他心中流出,或许冥冥中中,文字当真与心灵交契。

他提酒,且斟且问:“楚姑娘亦问,白所梦是美梦还是噩梦,贺监以为呢?”

贺知章一笑:“美梦也好,噩梦也罢,老夫只知晓,不管什么梦境,都困不住你李太白!”

天子近臣、出入相随是美梦,权奸排挤、帝阍不见是噩梦,但李白最后都醒了,而且是他自己选择醒来,后人说得不错,李太白始终保持着清醒而又独立的人格。

贺知章对李白的欣赏又深了几分,他竟从写诗中生出了共鸣,回想自己的长安路,何尝不是恍惚如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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