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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山林中寒气袭人,薛宣平后半夜被冻醒。他睁开眼就是一激灵,——赵毓不在!他记得,明明方才揣着袖子合眼的时候,赵毓窝在一旁的树根边,像个土豆。现如今更深露重,苍茫寂寂,大树下只剩自己了。眼前这光景,颇像是话本上的那种鬼狐出没的荒山寒夜。

然而,……

不远处有火,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薛宣平定了定神,从大树边蹭起来,向火光的地方挪了一截。

“此时,就算兄长进入绮镇,也是于事无补。”

这是,……,那年轻主将的声音?

为什么称呼赵毓为“兄长”?

在西北的那些年头儿,这位主将一直刻板守礼,称呼赵毓为“赵将军”。

心中有疑问,薛宣平又向前凑了凑,这次听得更加真切,——

“不过一些田土买卖的纠纷。”赵毓的声音,“我有绮镇的地契,总还是能说得出道理的。大家和气生财。这事儿,归根到底,不是要纠出是非对错,而是要做到和煦圆满,农人有田种,秋后有粮收,再缴纳了税贡,这一年就过去了。”

“兄长不过回雍京三年,怎么,这三年的钟鸣鼎食就泡软了兄长的骨头?讲话都绵软多了。和气生财?”那人细微笑了一下,才问,“先是激起民变,等兄长进入绮镇,再伺机杀兄长灭口,就以兄长身为贵胄却不顾大郑国法侵吞百姓田土激起民变的重罪向圣上弹劾您,那时,兄长身死寂灭,如何自辩?”

赵毓,“我再不济,尚能自保。”

“靠兄长受伤不能开弩的左手,还是靠您身边那个伙夫?”

——伙夫?!

薛宣平当然知道自己的底细在这个主将面前一览无余,毕竟大家都是赵毓西北军的嫡系。只是,在外人面前做了几年极其体面的元承行大掌柜,人五人六的,忽然被一个“伙夫”的称呼拉回了十多年前,有些感慨。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到西疆当兵之前,连鞋子都没穿过,更不要说顿顿吃饱饭。他现在还记得,自己这辈子第一顿把肉包子吃到吐,就是在赵毓的兵营里。

“我少时便追随兄长出征西北,亲眼见到兄长如何立下岿然于大郑宗庙的不世战功。那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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