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中秋

十多年了,这是赵毓第一次在大正宫过中秋。

可惜。

雍京之前雨水过多,他在猎宫的时候因为贪玩在雨中骑了半天的马,回来就发热,一度烧的糊涂到认不清楚人,太医们束手无策,各个缩着脑袋跪着,好像待宰的鸭子。

太医局的大人们最怕高热,先帝当年就是这样。先帝成庙虽然一直缠绵病榻,可是未见得就会出大事,据说一夜他睡不宁,像是看到了什么人,起身开寝殿大门到外面,吹了冷风,黎明的时候开始发热,三天后就病危,结果,没有拖到第七天,人就不行了。

他们怕这次赵毓也是如此。

皇帝一直在他身边。

其实,当今圣上是个非常克制的人,他并没有如戏文中的暴君那样,指着他们这一干人等怒叱,“你们给我好好治,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朕让你们统统陪葬!”但是,寝宫中的医官们依旧心惊胆颤。当今圣上的威仪不在怒气外露,而在于平和。

“已经三天了,灌了这么多药,高热怎么还不退?”

皇帝轻声,言语柔和,似乎怕惊动了躺着的那个人,却让旁边的人有一种肝胆俱裂的恐惧,因为这句话无法回答,同时也无法搪塞。

‘皇上至圣极明,自古人主患不明,惟皇上患明之太过。自古人主患不断,惟皇上患断之太速。’这是何隽棠回原籍之前,给圣上写的一道奏折中的一段话,太医局的医官们都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当时何隽棠身居文渊阁大学士高位,却重病致仕,也许是多年的君臣情谊,让他离开雍京之前斗胆写了一封奏疏来谏言,规劝圣上明察过分,水至清则无鱼,恐失臣心。

对于这句话,皇帝是否听进去,外臣不得而知,只是当今天子驭极十三年,积威已重,似乎人世间任何谎言,所有野心、欲|望与心机都无法瞒过他那双深黑如同镐川之水一般的眼睛。

幸运的是,赵毓高热的第三天夜里发了一身汗,第四天一早就退烧了。

“应该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身体不堪重负,所以发热示警,同时也让自身修养恢复一下。”

也许,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高热过后就是静养,赵毓在皇帝寝殿中一直很安分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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