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安静了一瞬,唐槿闭了会儿眼睛,适应着黑暗,在夜色朦胧中看向楚凌月,却只能看到她的脸部轮廓,看不清她眼底的晶莹。

但唐槿仍能确定,楚凌月在落泪。

因为那尽管在用力克制,仍然压不住的低声啜泣。

顿了顿,唐槿向前两步,朝楚凌月递了张手帕:“娘子,想哭就大声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你不知道我以前可是个爱哭鬼,还很难哄的那种。”

她温声劝着,面前的人却始终不肯放肆大哭一场,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隐忍,压抑。

唐槿没了话,安慰人的活儿,她也不擅长。

许久,楚凌月才平复下来,语调艰涩道:“阿槿一定很好奇我的身世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爹曾是朝廷重臣,后来妄想立下从龙之功,贪心不足的下场就是自食恶果。

所以我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大家小姐,而是被贬为庶人的罪臣之女,爹爹他一向爱重娘亲,在娘亲病逝后,对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尤为疼爱,可以说是如珠如玉地把我养大……”

可是自从抄家被贬之后,一切都变了,爹爹浑噩度日不久便在族人的劝说下娶了续弦,继母次年便生下一个男孩。

爹爹因为弟弟的到来开始振作,眼里心里也只有弟弟,只让她乖乖听话。

她知道爹爹不容易,理解爹爹的苦闷,所以从来不曾怨过。

家里吃的穿的都紧着弟弟,她吃不饱穿不暖,不怨。

所有人都只关心弟弟、围着弟弟转,无人在意她,也不怨。

为了给弟弟请夫子,她日夜抄书,甚至去酒楼弹琴卖艺,仍旧不怨。

直到爹爹为了让弟弟拜入名师门下,不惜将她送给别人做妾,她终于不想再乖乖听话了。

她逃了,逃离了那个家,逃离了要给人做妾的命运。

可她举目无亲,能想到的只有阔别十年的堂妹。

所以她来到了平安县,日夜不停,身无分文,靠一双脚,靠意志支撑着,昏倒在唐家村的村口。

在绝望中选择逃避一切,暂时遗忘了过往。

楚凌月的语速很慢,字字清晰,却透着一股极深的悲苦。

唐槿安静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复杂,且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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